Sunday, July 06, 2008

  从暹粒到金边,从高棉古国的灿烂文化,走向红高棉的惨痛记忆。
  与金边相比,游客应该会比较喜欢暹粒,在密林之间探索吴哥窟、女王宫、巴戎庙遗迹,沉浸在砂岩雕刻粗犷与精致融和的亘古风情中,赞叹、欣喜、愉悦。
  可我比较喜欢金边,吵杂、混乱自成风景,日常作息在无序之中自然有序,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味道。
  自小的听闻构建了对柬埔寨的想象,高棉民族举步艰辛,走过独立后的半个世纪,每一个脚步都是血染的印记。
  “红吉蔑”(以前本地媒体将Khmer Rouge译为“红吉蔑”,近年才改译为“红高棉”),小时候经常从新闻中听到这三个字,这次来到金边市中心的“Security Office 21”(这是当年红高棉的S-21监狱,现称Tuol Sleng Museum,展示了红高棉政权疯狂暴行的历史),脑海中依稀的印象,一下子鲜活起来。
  像这类囚禁、折磨、拷问无产阶级的敌人的监狱,当年在柬埔寨共有167所,这些受拘禁者的生命终点,往往就在郊外的杀人场,200万个冤魂中也有少数外国人,包括4个新加坡人。
  现在保留的S-21监狱,只是当年整个监狱范围的一小部分,它原是一所学校,狱长原是一名教师,在红高棉掌权的那几年里,却成了杀人魔。
  走进翠绿蓊郁的S-21监狱,14座白色坟墓静静地躺在树荫下,不知坟下亡魂,可也如此平静安宁?
  1979年红高棉政权倒台,狱官们仓惶逃命,遗下这14个历尽折磨者的尸体,另有7个受拘禁者来不及被送上死亡之路,侥幸生存下来。
  2008年7月4日,我到访S-21监狱,竟然遇上7名生还者之一。此人与侄儿带领几名来自日本的访客,参观S-21监狱。
  这名生还者现年78岁,是个画家。当天他戴着一顶画家帽,容貌祥和,神情自若,若不是他指着展示板上一张7名生还者的合照向日本访客们解说(通过侄儿翻译),我和导游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就是照片中人。
  我透过导游了解到,当年的7名生还者,目前已有4人过世。我遇到的这名生还者不住在金边,这次特地从乡下来,先到法院旁听红高棉5名领袖所面对的审讯,之后旧地重游,来到这个曾是人间炼狱的S-21监狱。
  老人家是坚强的。他的外表并不特别憔悴苍老,看起来还比实际年龄来得年轻,听他谈起狱官如何以木条打他,用力过度屡次折断,后改用铁条打他,那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和语调,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。
  只是一回头,老人家已脱下帽子,跪在展览馆放置的一口大钟前,双手合十,眼睛紧闭,口中念念有词……
  此刻祈求的,该是放下仇恨,让死者安息,生者安详。